初次踏上通往山顶花红融水芝了小学的盘山小径,心便悬于山崖之畔——脚下是陡峭的坡地,房屋如星子散落于深翠之间。当夜宿于教学楼教室之上,无风的夏夜裹着滞重的闷热,汗水第一天晚上睡觉时大汗淋漓,辗转反侧间,仿佛与山野一同呼吸着寂静,静候着尚未谋面的孩子们。
第一缕晨光刚拂过山巅,简陋的教室里便坐满了孩子们。没有风扇,只有讲台与粗朴的长木凳,却盛放着他们对知识的渴盼。第一次站上讲台,他们的目光便如清晨穿透林叶的光束,灼热而专注,每一次提问都争先恐后举起小手,小小的身子几乎要跃出座位。那眼神中的纯澈光亮,胜过山巅最晴朗的星空,瞬间点燃了我心底那团名为“为师”的火种。十四天里,纵然教室闷热如蒸笼,山路崎岖令人心惊,可每张课桌前专注的脸庞,都如清泉般洗去了疲惫的尘埃。
山里的孩子们,有他们独特的顽皮又深情的表达。他们时而像山间小鹿般跳脱,却总在某个课间,悄悄将采来的野花或叠得歪歪扭扭的纸船塞进你的掌心,羞涩一笑便跑开。放学后,常被孩子们热情的小手拽向操场,跳绳、追逐、嬉笑……山风拂过他们红扑扑的脸颊,也把最澄澈的欢笑吹进心田。这份来自大山的纯净情谊,是书本之外最珍贵的馈赠。
离别终至,晨雾弥漫的山道上,小小的身影们早已等候。她们踮起脚尖,将一个个沉甸甸的布袋子塞进我们怀里——里面竟全是温热的熟鸡蛋!那质朴的温热透过布袋灼烫了掌心,更穿透胸膛烙在心上。孩子们仰起脸,弯起嘴角,挥着手向道着祝福。那一刻,山风似乎也凝滞了,唯有这滚烫的、带着柴火气息的馈赠,无声诉说着最深沉的不舍与祈愿。这些鸡蛋,是孩子们从自家灶台捧出的心啊!
车行渐远,山顶校舍最终隐没于群岚之后,手中鸡蛋的暖意却久久未散。此行跋涉,非独是我将知识星火传递至云端苗寨,更是大山深处这些清澈的灵魂,以最质朴的纯真与滚烫的深情,深深滋养了我——原来教育的真谛,从来都是心与心之间相互的灌溉与抵达。花红芝了的孩子,你们便是我生命中最清澈的溪流,自此将永远流淌于心底。